台鸽是这样“生产”的

【导读】想想那些花大价钱从陈老板处引进“种鸽”的鸽友，他们的失落，以及，往后不明就里想从他那引种的鸽友，我觉得还是把我们看到，听到的，写出来。陈老板的台鸽是这样“生产”的……

    秋赛在即，一日，鸽友邀我一起训鸽，于是一行三人驱车来到位于深圳50多公里外的惠州市惠阳区秋长镇维布工业区。寻个开阔地段，开笼放飞，目送群鸽腾飞而起，几个盘旋，奔深圳方向飞去。

    一鸽友讲：“他认识此地附近有一台湾人，开厂的，养了近千信鸽。”“哇！不如前去拜访一下”，于是在驾车前往。拐进一条泥泞多坑的小路，钻进两边齐人高的茅草，行两百米，方见到一扇敞开的，锈迹斑斑的铁皮门。进门一大院，空无一人。占地倒不小，连那一栋长宽30多米，四层楼的厂房，总占地有一公顷多。

    朋友带我们到厂房前，钻进半拉起的卷帘门，还是不见一人，后在一条只亮一盏灯的生产线上见一小伙，一问方知，此厂早已奄奄一息，连老板在内只剩三人。大白天了，老板在办公室睡觉。敲开门，五十多岁的陈老板睡眼迷茫地问：干什么？我朋友开口：“陈老板，带两位朋友来看看你的鸽子。”

    “有什么好看的！”

    我朋友灵机一动：“他们想引种”，陈老板迷茫的眼睛突然发亮了，看着我朋友说：哦，你——请进——请进。朋友看了我一眼，我会意地一笑，跟了进去。

    “老板，你养的都是都是啥品系的鸽子？”

    “西西山系。”

    这位南台湾人得普通话有点难懂，我朋友告诉我：“新势山系。”

    “没听讲过，势山系，到是时有耳闻。”我朋友有插话讲：“那是陈老板独创的。”

    “哦！陈老板都参加哪里打比赛？”

    “用得着我去比赛吗？你们深圳鸽会，奖金那么点，有啥意思。龙岗鸽会他们拿我的鸽子去比赛，都得冠军。XXX，你们知道不，他就从我这里买的鸽子，得冠军啦。”

    我脑子里想了好久，XXX这名字起码停留在五六年前的记忆里：“那么陈老板，有参加公棚赛吧？一定赢了不少吧！”

    “没有，那地方能去吗？你们不懂。”

    我另一朋友也是一位实在人，他插话：“陈老板，你这里也不比赛，那里也不参加，你的鸽子能卖动吗？人家凭什么买你的鸽子啊！”

    “你们又不懂了吧！我的鸽子好啊！能拿冠军！”

    于是陈老板得意地打开了电脑，打开“台湾XX集团”，一行行鸽子“标准照”图片，赫然显现出来。看图片鸽子真都不错！还真的引起了我买鸽子的冲动。再细看，发现每幅图上只标环号、年份，并没注明成绩。心里有点疑惑。我随机地点了几幅，让陈老板放大看下，他一一满足我的要求，并插话说：

    “这个XX省鸽友买去了它的子代，飞了冠军。那个XX省鸽友买去了它的子代，飞了冠军。信我啦！你买我的鸽子，保你飞冠军。”（这都是陈老板原话）

    见陈老板眉飞色舞讲在兴头上，我同来的朋友：“陈老板，那带我们去看看鸽子吧！”

    陈老板眯起眼聙扫视了我们三人一眼，低头沉默了一下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：“好，去看看。”

    来到厂房楼梯口，见横七竖八的堆放着几包饲料，陈老板拉起一包，想抗上肩。我们中最年轻的一位上来：我来！我来！于是我们问，多抗几包吧，“不用啦，一包够啦！” 陈老板答道。于是就到了房顶，只见三个大铁丝棚，一个空着，另两个一大一小，关了近一千来只鸽子。

    “哇塞！这家飞起来一定很壮观。”我脱口而说。

    “他从来就不放飞的。”我朋友告诉我。

    我不信，问陈老板：“你一般都几点放飞？”

    “怎么能飞，不能放的。”陈老板回答。

    “那出的小鸽子呢？也不放飞？”

    我想这陈老板倒还是蛮有职业道德。大鸽子放了怕丢，小鸽子放了，将来买出去，人家不好开家。可进棚后，我看到的那一幕幕，使我深信，确实是“不能放的”！

    见有人进棚，两边的一间间有十多平方米，分割小间里的鸽子，哗地都飞了过来。此刻陈老板也顾不得招呼我们了，打开一间小笼门，鸽子一下飞到他脚前，只见他麻利地从笼里提出一给鸽喂水的水壶，就转身去笼的另一角打水，后有折返回那笼里，鸽子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前冲。他而后又拖出一食槽，放了进去，先前抢到水喝的鸽子又聚拢到了食槽前，陈老板返身出来，用一塑料罐撩了一罐饲料，回笼就撒在槽里，鸽子发疯地争抢着。看陈老板这阵忙碌，我们想帮他，可无可奈何。

    他讲：“没那么多水壶和食槽。”

    我们只好在一边帮他拉开小笼门和推关上小笼门。其实这也是多余，鸽子根本就不会往外跑，它饿着呢！这样一小笼一小笼地喂鸽子，喂水，喂饲料。近千只鸽子，陈老板就这样一人搞定也不容易啊。细细看了下笼里的一些储柜，和训鸽提笼，已是脏残不堪，好几处见到已腐烂风干的死老鼠残骸，笼底下几只鸡在咗食掉下的谷粒，扬起的鸽毛处可见一个个脚环，半掩在腐土里。

    趁陈老板忙碌之际，我们钻进已吃过食的鸽笼里，想抓鸽子看下，鸽子此时，见人就躲，可飞起来无声无息，像一页纸，飘在空中，轻易就可得。一上手，大惊失色，鸽子瘦的肚子像刀，哪有肌肉可言。只有嗉囊里充胀着水和谷粒。我无语，还是那位心直口快的朋友问：“陈老板，你这鸽子这么瘦。”

    还是那句经典回答：“你们不懂。鸽子胖了，能飞冠军吗？胖了要瘦不容易，瘦了要胖还不简单。”

    “那你是一天喂几次啊？”

    “三天喂一次，你信吗？你们不行，我这鸽子可以。”

    各位看官，这下你们信了吧，这鸽子“不能放的”！

    一放还不都“起义”啦，哪儿有吃的奔哪去了！

    此刻想想这陈老板也太不厚道了，况且还有那许多套了今年台湾环的小鸽子也个个如此。微微发红的鼻子，无力地扇动着的翅膀。

    或许我们真的不懂！

    饥饿，能唤起鸽子夺冠军的潜能；

    饥饿，能激发出优良基因的传承；

    饥饿，能刺激鸽子的荷尔蒙，加快速度地的繁衍；

    饥饿，还能……

    可陈老板的台鸽就是这样“生产”的。

    陈老板见我们抓鸽子在看，远远地讲：“嗨！你刚才手里抓的那只，可是真正的势山血统，人家出几万我都没舍得卖。”又讲我朋友上手的那羽，“这鸽的后代，拿了不少冠军。”

    见我手上的鸽子，他讲：“这羽要十几万呢。”吓得我赶紧松了手，那骨瘦如柴的鸽子，我怕我这一抓，一看，万有不测，我可赔不起。因为就在这小笼里就有几个病怏怏的鸽子。此刻早已没了买鸽子的欲望。

    陈老板见我们没想买鸽子的愿望，他的鸽子也喂完了，就催促地讲：好啦，好啦，下去吧！路过他的办公室，朋友见他案头放着一本书，下意识地将封面对我晃了下，我一看，封面用繁体体字印着《做人要有心计》。我回了朋友一句“要都这样，身边还会有朋友？”

    回家的路上听那认得陈老板的朋友讲：改革开放初期，凭借着信息渠道的优先，利用大陆劳动力的低廉，陈老板捞到了第一桶金，可社会总是向前发展，那些劳动密度大，技术含量低，加上思想理念的差异，陈老板被边缘化了，后来，赛鸽事业在大陆兴起，陈老板看到了商机，于是和人合伙打出了“新势山系”。照他话讲：“卖鸽子又不用打税，比做工业产品好，易赚钱。于是弄了台湾的脚环，像工业化一样，用最小的成本，来获取最大的利润，大批量生产台鸽卖到各地。”

    写到这里，我有点自责，似乎不太厚道，可想想那些花大价钱从陈老板处引进“种鸽”的鸽友，他们的失落，以及，往后不明就里想从他那引种的鸽友，我觉得还是把我们看到，听到的，写出来。陈老板的台鸽是这样“生产”的，好像更心安理得些。